“……”衛遼聽到她的話，沈默了。王兄對仙樂的癡迷層度，那麽多年來，他太清楚了。

“我說過，我不會逼你。如果南越國不願跟魔界合作，那麽下場只有一個。你可以去告訴他真相，也可以不接這個王位……下一次，我就告訴榮狄王，他還可以以一千名童男童女的血，加上數萬記的魂魄之力覆活仙樂。我也可以告訴你，這個辦法是真的，而且有據可憑。你說，榮狄王會不會答應呢？”白巧表情淡淡，說出的話卻是陰毒無比，也驚嚇到了身邊的衛遼。

“你……”他恐懼的看著那個外表無害的女子，判斷著她所說的話。

“我是魔，沒有仁慈之心，但也不喜殺人。所以我將選擇權給了你，也給了榮狄。——衛遼，你想要保護南越國嗎？你想要保護你的國度、你的將士、你的子民、你的家嗎？”她眼神溫和的對他問道，話語中帶著暗示。

白巧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，實際上並沒有如同她所說的給了衛遼選擇的權利。不過此時的衛遼被自己想象中的場景給嚇到了，完全無法細想更多。

“……好，我答應你。”他猶豫了半響，終於下定了決心，答應了白巧的條件。

白巧嘴角微微上翹了一下，表情卻沒有什麽改變，只是拿出了一朵黑色的桃花，牽過他的手，放在了他的手心，並告訴他：“記住，承諾是不能隨便背棄的。如果你違反了誓約，我會拿你和整個南越國血祭。”他震驚的看著她，手一抖，黑色的桃花浸入了他的手心。

契約已成，他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。衛遼有些心慌，有些後悔……可是他也知道，他回不了頭了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他看著手心裏的那朵黑色桃花，回答的聲音有些飄忽。

*******

榮狄走的很果斷，無論魔音如何阻攔，他還是走了。而更讓魔音憤怒的是，他走的時候還不忘記帶走仙樂的屍首。

二十多年了，榮狄始終對仙樂念念不忘。丁瑤不過是跟仙樂長的像，他就要娶她。她魔音陪著他那麽多年，為他兢兢業業處理國事，時時刻刻的守著他，他卻對她始終視而不見聽而不聞！

“為什麽！！這究竟是為什麽！！！他怎麽可以這麽對我！！怎麽可以！！”魔音痛苦的對蒼天喊道，她眼中的痛、心裏的痛……有誰知道？為什麽仙樂什麽都比她好？為什麽即便是死了，也可以讓榮狄放棄王位帶著她離開！！這究竟是為什麽！！！

“師父，你冷靜一點，這裏面肯定有蹊蹺。大王怎麽會無緣無故的要離開呢？仙樂大祭司已經死了二十多年了，大王他怎麽會選擇這個時候離開？”聽琴急中生智的對她分析道。

聽到消息連夜趕回來的聽琴擔心的看著現在已經歇斯底裏的師父，她知道，榮狄王是師父命中註定的劫。

“不錯……你說的對！肯定是有人在搞鬼！！一定是的！他不會這麽輕易的拋下我！！他不是這樣的人！”魔音聽到聽琴的分析，像是終於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，越想越覺得很有道理。聽琴的話，更像是魔音為榮狄王開脫的理由。“我這就去追大王，聽琴，你留守王宮。”

“是！”聽琴應道。

於是，魔音也離開了王宮。

一切都很順利，在得知魔音離開王宮追隨榮狄而去之後，白巧回到了魔界跟時幽冥稟告。而她到的時候，也看到胡姬正好跟時幽冥稟報，待胡姬稟報完離開，白巧才從暗處現身。

“你知道嗎？只要你在，周圍定是會有花香的氣息。”時幽冥沒有回頭，對身後還沒有來得及開口的白巧說道。

“除了主上，很少有其他妖魔能察覺。”白巧挑了挑眉，倒是不怎麽在意。

“事情那麽快就解決了？”他有些詫異，他身邊的這個小妖倒是很本事。短短時日，她竟是真的讓南越國易主了。

“只是進行了一半，衛遼需要在榮狄回來之前，坐穩王位。”白巧一本正經的回道。“只有他坐穩了南越國的王位，他才對主上有用。”

“幫我泡杯茶吧，我想喝。”他回過頭，竟是帶著淡淡的笑意對她說道。

“是。”她面不改色的回答，接著變出了一套她往日的茶具，又開始熟練的泡起茶來。

其實白巧知道自己的泡茶的技術實在不怎麽樣，時幽冥卻是意外的沒有嫌棄，不管是茶、還是酒，她為他倒多少，他就喝多少。有些時候，她都會在想，如果時幽冥大叔能剃掉他的胡子，能洗去他臉上的那些魔紋……說不定長得也可以看。

她知道時幽冥本是神，有時她會想他是神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？不過很可惜，他不願意守著那些規則過日子。看了太多人類的貪婪和狡詐，時幽冥開始不明白女媧守護人類的意義究竟何在，不明白仙樂為什麽會為了人類這樣的存在而不惜犧牲自己。

如果他統一三界，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由他來主宰，該存在的存在，不該存在的就抹殺！這樣就簡單的多。

“主上，味道如何？有進步嗎？”她遞了一杯茶到他面前，見他喝了之後，對他問道。

“明明知道答案，你居然每次都要問上這麽一句。”時幽冥好笑的看了她一眼，一如既往的打擊她。

“唉，主上，您就不能偶爾讓小妖開心一下麽？看到我沮喪的樣子，您似乎特別的高興。”白巧無奈的看著他說道。

“你還要去人間。”時幽冥說出了她想說的話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白巧陪著他的時間太多，多到他開始習慣她的存在，開始知道她的心思。

“主上想讓我留下來繼續為您泡茶？”她不答反問，似乎時幽冥說什麽，她就做什麽。

“…你去吧。”時幽冥想了想，還是答應了。——不明白為什麽，面對白巧的時候，他的脾氣總是很好。或許，他是覺得這只小妖很符合他的心意，不想讓她改變什麽。

在時幽冥的心裏，白巧只是一個符合他心意的隨從，卑賤的小妖罷了。不過也只有這一只小妖會認真鉆研他的喜好，事事都做的讓他順心。

“是。小妖領命！只是…”

“只是什麽？”他挑眉。

“小妖此去為了穩定衛遼的王位，會讓他做出一些業績，也會幫他清理在人間肆虐的妖魔……主上會一直相信小妖的吧？”三人成虎的故事，她比時幽冥熟。她可不希望自己莫名其妙的被他滅了……雖然她也確實不想當他的隨從，為奴為婢！

“我答應過你，不會逼你去做什麽。我只要結果，至於過程如何，你決定。”時幽冥知道她話語中的意思，心裏暗笑著她不愧是只狐貍。對其他妖，他或許還有幾分猜忌，可是對於白巧，時幽冥一直覺得她從來都不會做讓他懷疑的事情。

“謝謝主上。小妖感激，不是因為主上信任小妖，而是謝謝主上對小妖很好。”她露出淡淡的笑意，看著他的眼神很真切，也讓看到她笑容的時幽冥不自覺的嘴角帶著笑意，心情不錯。

一盞茶的功夫，白巧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，又再一次的回到人間。

她知道，戴在她臉上的面具越來越多，越來越久，這樣對她的修為沒有一點好處。可是為了自保，她不得不去演戲、不得不去算計。在自由面前，她前幾世糾結的、想要的愛情在這一輩子已經變得無足輕重。

當初的不懂事，才會覺得永恒的愛情是生活下去的動力。可是如今失去了自由，她才明白，愛情什麽的都是浮雲。

——少年不識愁滋味，愛上層樓，愛上層樓，為賦新詞強說愁！如今識盡愁滋味，欲說還休，欲說還休，卻道天涼好個秋~

自從擁有白狐的法力，之後又得到了洛水雲的內丹，她可以永遠不老、永遠不死，還可以用法術完成各種各樣神奇的事情……如果不是來到了這個世界，遇到了時幽冥，她可以活的很肆意。不過也是因為成為時幽冥的丫環，她才明白自己之前其實擁有了很多。

她不舍得這些，所以她想要活下去。

她要活下去，她要擺脫當時幽冥的隨從——她要自由。

白巧再一次的來到王宮，正好看到衛遼收到蜀國公主逃婚的消息。看著衛遼高興的表情，白巧在暗處無奈的嘆了嘆氣，用法術將自己的聲音單獨傳給了他。

‘你在高興什麽？蜀國公主在南越國失蹤，如果出了什麽事情，肯定會打仗的。還不快派人去找！？’

聲音剛剛傳到衛遼的耳朵，他臉上的笑就僵住了。他知道是那個妖女，可是也知道她說的很有道理。

“公主在我們南越國逃丟的，真的出了什麽事，蜀國必定不肯罷休，到時候兩國又免不了要兵戎想見，你速帶人馬去找蜀國公主，一定要找回她。不得有誤。”衛遼的表情沒有那麽高興了。

“是！”屬下即刻領命離去。

待人退下，衛遼的表情徹底不高興了。

“出來吧！”他對著空氣說道。

“看到我就那麽不高興？”白巧一轉身出現在他的面前，倒是心情不錯的對他問道。

“沒有啊！”衛遼眼神飄忽了一下，基於自己打不過她的事實，他還是要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。

“沒有？”白巧看著他連表情都沒有辦法完全控制，真心嘆氣。“作為帝王，不能輕易讓人猜去了心思。衛遼，要當南越國的王，接下來我要給你特訓。”

“特訓？”衛遼看著眼前的妖女，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
“從今天起，我就是你的貼身侍女，白巧。”她帶著一絲壞笑的看著他，滿臉寫著‘不懷好意’四個字。“雖說你的資質有限，但是好歹勤能補拙。從今天起，你不但是要批閱奏折，還要重溫史記，了解當今天下局勢，考慮南越國的未來。不論是民生、外交、朝政、發展或者是邊防，你都要了解、熟悉，並決策！要唯才是用，要分辨忠奸，要勤政愛民！”

“有…這麽多？”衛遼遲疑的看著那個妖女，完全不能相信當一個王要做那麽多的事情。——他王兄平日裏只需要打打獵、守著仙樂的屍首哀訴衷腸，好像也沒有見他忙過什麽國事啊！！？怎麽到了他這裏，要做的、要學的……會有那麽多！！？？騙人的吧！！！？

“衛遼，從前的南越國，靠的是女媧大人、仙樂大祭司、魔音大祭司！而如今的南越國靠的只有你這個王。你接下了榮狄的擔子，那就要有勇氣和毅力擔著它，帶領南越國的百姓走向更美好的明天！難道這不是你所想的嗎？”白巧故意激他，說道。

“我…當然是這麽想的！”衛遼不肯示弱，只好答道。只不過這樣激勵人心的話從一個妖女口中說出來，他總覺得怪怪的。

“那就好！”白巧低了低眼眸，看到他手裏拿著一只白色的羽毛。那是胡姬扇子上的羽毛……她擡起眼眸，看著衛遼的眼神意味深長。

“這…我…，你這麽看著我什麽意思？”衛遼感覺到她的視線，立刻將羽毛放到了身後，有些心虛的對她說道。

“沒有什麽意思。如果我剛剛說的那些，你都做到了。我就讓你見到胡姬……你看怎麽樣？”她循循誘導的對他問道。

“她…你是說真的？”衛遼有些驚喜的對白巧問道。

“當然！”白巧點了點頭，表情很‘認真’。

“好！我答應你！”衛遼立刻高興的答應了白巧，卻不知道他再一次的被白巧忽悠簽訂了坑人的條約。

……

一失足成千古恨，再回首已是百年身！

衛遼不知道有這麽一首詩，如果他知道，他一定會用來形容他現在的心情。自從答應那個妖女白巧關於她說的那個‘勤能補拙’的計劃，到現在才不過短短數日。在這段時間裏，他就沒有吃過一頓安穩飯，睡過一頓好覺，天天不是堆在奏折裏，就是堆在史記裏，或者堆在什麽亂七八糟的帝王之術的書裏……他覺得他快要瘋了。

王兄，我錯了，你快回來吧！我不要當大王了！！嗚嗚嗚~~~衛遼在心裏內牛滿面，難以言表，滿心的痛苦。

“今天的任務沒有完成，晚飯你就別吃了。”白巧坐在一邊，拿起了筷子正在替衛遼吃他的晚飯。“如果奏折沒有批完，你今天也別睡了。”

“不……不是吧！我就打了一個小盹而已，你要我餓一個晚上？還要我熬夜？”衛遼苦著臉看著她，卻恨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反抗她。

“一個帝王，如果連‘頭懸梁錐刺股’的毅力都沒有，你還當什麽大王？既然你在該工作的時候睡著了，自己所做的事情就要承擔後果！這些奏折天亮如果還沒有批完，那麽明天繼續！”

“你的意思是，如果我批不完，永遠不能睡覺？你以為我是鐵打的啊！！！而且明天還有明天的事情啊！！”衛遼悲哀憤怒的對她吼道。可惜，書房裏已經被白巧布置了隔音的結界，外面的人完全無法聽到他們代理大王的痛苦。

“你之前不是大將軍麽？熬個七八天的夜，餓個七八天，應該也不是問題吧？”白巧一邊吃著禦膳，一邊毫不在意的對他問道。

“……”衛遼徹底絕望了，這個妖女完全不講道理。“你一定要這麽急功近利麽？”

“錯了，這叫‘揠苗助長’。”白巧聽到他的話，糾正道。“不過我想大將軍應該不是那些嫩苗，這點苦還是受得了的。”

“我情願去打仗……”衛遼一臉哀戚的表情，認命的將視線放回了奏折上。

唉，算了……他還是想想辦法解決眼前這堆成山的奏折吧！他現在才明白，原來魔音那麽厲害……他記得王兄的那些奏折大部分都被魔音承包了。

“打仗，你倒是提醒我了，你現在只是代理執政，武藝和兵略也需要多加練習。每天多抽兩個時辰補上這兩樣吧！”白巧很平靜的給他又補了兩刀。

“(〃＞皿＜)——”這不是真的！！衛遼震驚的看著白巧，又一次的被晴天霹靂給擊中、變焦了。

“放心吧！等你學會如何處理這些事情，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需要花費這麽多時間了。熟能生巧，多加練習啊！只有你做出了政績，得到了群臣的擁護，你才可以由代理執政變成南越國真正的大王。到時即便是榮狄回來了，也無法撼動你的位置。——這就叫‘人心所向，眾望所歸’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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